之梅卿

关于少年们的欢喜,说不尽

【八周年】《薄荷手记》

【八周年纪念活动】伉俪·特有引力




1

 

朴珍荣接到公司录音通知的时候正缩在沙发上吃草莓。

 

这个季节的草莓,艳红饱满。明明甜的齁人,朴珍荣偏偏吃出酸味来。说到底还是心里酸,吃什么都不对。

 

一旁王嘉尔见他五官聚集在一起,苦涩多余欢喜还以为是连日的暴雨让人产生阴郁心情。他一手搭在对方肩上,一手塞一颗草莓,才刚嚼两口,林在范推门进来,瞥一眼俩人二话不说就往自己房间走。王嘉尔嘴里的草莓还没咽下去,汁水在喉咙里打了个滚,说话含含糊糊。

 

他说:“珍荣,明天就是晴天了,别暴躁。”

 

没见朴珍荣表情变好,于是想了想又补一句:“你看,队长刚录完他的part,还发信息和我说雨变小了,不用特地换防水的外套。”

 

朴珍荣的心情变得更差,按了按手机,没有一条信息,果然冷战里的关系得不到一丝关心和安慰。

 

没错,他们在冷战。这件事的起因来的莫名其妙。

 

初春的时候,朴珍荣踩着马路上凹凸不平的水洼去给林在范送外套。原本气温就不高,推开舞蹈教室看见自家队长搂着长发女生的时候,温度更是降到冰点。果然还是不该多此一举做些自讨没趣的事,朴珍荣丢了外套往外跑,连脖子里薄薄的围巾都掉在不知名的角落里。

 

其实原本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。没名没分的怒意换谁都没法说个明白,朴珍荣揣着点多年来的小心思三天两头黏着林在范。

 

“黏”这个字还是团里弟弟说出来的,二十三岁小孩看不下去,搜刮了肚子里所有的词汇都不觉恰当,最后蹦出个“黏”字,朴珍荣翻白眼反驳,结果在下一秒看见林在范冲他笑,就又红着脸不说话。

 

后来林在范拿着春季围巾把朴珍荣堵在角落的时候,事情就闹大了。

 

那天也是暴雨。

 

朴珍荣冷着脸被心动的人框在双臂之间,距离太近,以至于有两次呼吸不顺。林在范挑了眉问他跑什么,他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。

 

情绪到了这种份上,如果彼此还读不懂就太迟钝了。朴珍荣想赌一个心照不宣,偏偏大一点的哥哥不愿意,凑到3公分的距离连眉骨的痣都夺目。他说:“珍荣,你喜欢我。”

 

是陈述句。

 

朴珍荣无法做缩头乌龟,恼羞的怒意就被放大,他一把推开眼前的人,力气使上十二分。林在范踉跄后退,满脸错愕,可手还是迅速拉住对方胳膊。

 

他太习惯和朴珍荣的肢体接触,从JJP开始的情感在时间洪流里只增不减,到底还是熟悉的。情感熟悉,动作熟悉,连对方第一时间想要逃跑的计策他都熟悉。

 

被拉住的人还在愤怒情绪里,张开嘴都要口不择言。

 

朴珍荣说:“你别做梦了,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的。”

 

说完他就后悔,尤其是看见林在范变了神色。朴珍荣一边恼怒自己,又要分出情绪去生林在范的气,只能跺一跺脚转身跑开。

 

回了宿舍撞进自己被窝才想起,那条浅灰色的围巾又忘记要回来。

 

 

 

2

 

这事起初没人察觉,刚被王嘉尔发现点苗头就开始下暴雨,一下又是小半个月,一点间隙都没有。

 

搂女孩子的事只是个误会。

 

一周前大家围坐着吃外卖,年纪小点的弟弟咬着鸡肉问:“哥,这几天练舞还好吗?”

 

林在范瞥一眼停顿明显的朴珍荣说:“练得差不多了。”说完又生怕大家不知道,补一句“过几天有个舞台,要跳双人开场舞。”

 

解释的对象太明显,朴珍荣觉得外卖淡而无味,丢了勺子站起来,说:“吃饱了。”

 

王嘉尔又吃一口肉,满嘴油还不忘说话:“你这才吃了几口?”

 

“不好吃。”

 

队友拿纸擦了擦嘴角一脸迷惑,念念叨叨说挺好吃的啊,结果还没吃下一口林在范也站起来,王嘉尔问:“你也吃饱了?”

 

对方点点头没说话,王嘉尔又问:“你也觉得不好吃?”

 

一顿饭吃的诡异,朴珍荣像沙漠里的骆驼,头埋进被子里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。

 

被子还是年前和林在范一块儿去买的,那时候他们感情还好,两个大男人去挑居家用品多少有点怪异,林在范没有异议,朴珍荣也全当不知情。拿点心里的窃喜去换店员意味深长的眼神,总归还是开心的。

 

结果被子才用一季,感情就走到穷途末路。

 

手机亮起来,朴珍荣解了锁看见林在范发来信息。

 

对方问:还生气么?

 

朴珍荣没回,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回的。莫名其妙的生气原本就不该,若要叫他说出个缘由,大概就是不够勇敢。不明不白的情感原本就不该,偏偏对方还爱玩一些若即若离又叫他害羞和心烦意乱的小把戏,朴珍荣不喜欢,也玩不明白。喜欢的情绪久了,连勇气都要消磨三分,更何况他原本就不是满分的豪情万丈。

 

他回复说:“没资格生气。”

 

本以为话题该终止,结果对方“正在输入”很久,发来短短几个字:给你机会,可以吗?

 

“不要。”

 

 

 

3

 

王嘉尔的天气预报不准,说是晴天,结果又一连下了2天雨。

 

朴珍荣和林在范的关系在那句“不要”以后降到冰点。他觉得自己有毛病,明明退后一步就是皆大欢喜,偏要弄出点悲伤才觉得好过。

 

倾盆大雨的那天早上队友都不在。唯二两个人留在家里,朴珍荣竟觉得冤家路窄。厨房喝水会遇见林在范,客厅看电视也是,最后他把自己逼回到卧室,结果忘记锁门被人直接拧了把手进来。

 

朴珍荣叼着笔练台词,回头的一瞬间笔从笔盖里飞出去掉在地上,笔盖还稳稳衔在嘴里。

 

林在范叹口气,先是抽了笔盖放在桌上,又弯腰去捡笔。他合上笔的瞬间望向朴珍荣,说:“和你说过几次,别吃笔,多脏。是小孩子吗?”

 

朴珍荣反问:“我不是吗?”

 

这就有点得理不饶人的意思。二十六岁,不大不小的年纪。做了林在范很多年的弟弟,偏偏又要比队友成熟上几分。以前两个人的时候,他喊林在范哥,后来七个人,“在范哥”三个字就再没出现过。

 

有时候他也怀念,然后在心里偷偷喊上一回,就好像自己还是十几岁的孩子,林在范一个人的小孩。

 

林在范叹口气说:“你是,你永远都是小孩。”话语里多少有点哄骗和无奈的意思。

 

小孩本人火气蹭的就上来,剧本摔在桌上,皱了眉说:“觉得我是小孩,所以好糊弄?觉得我是小孩,所以没必要大胆?”

 

“什么意思?”

 

“没什么意思。”

 

林在范想了半天,定定看他,说:“是你先退缩的。”

 

“是我不够大胆,所以你也撤回的心安理得,不是吗?”

 

朴珍荣在反唇相讥上是一把好手,以前jjp的时候就总是逼的林在范无言以对,对方似乎早就放弃这门技能,任由他肆虐生长。

 

林在范开口三次,吸了气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。他在五分钟里叹气两回,还是选择离开。走之前像是泄愤一般顺走了朴珍荣床上的玩偶娃娃,才刚关上门又觉得行为幼稚,于是把娃娃顺手丢在沙发上。

 

 

 

4

 

朴珍荣的录音还需要返工,补录一句歌词的事被他一拖再拖。

 

主要问题还是出在他自己身上。

 

录音老师让他来的时候把林在范前次录音不小心带走的耳机拿回来,新时代的耳机大大小小都长得差不多,林在范错手拿走老师的耳机,又不小心留下自己的,交换回耳机的重任就落到唯一还要回去的朴珍荣身上。

 

26岁男孩觉得这个季节与他犯冲。阴雨连绵是,无端争吵是,连好好录音这件事都莫名其妙出了差错。

 

他问录音老师,只有我要重录吗?对方坚定的回他一个“是”。朴珍荣有点无语,又想问个原因,老师絮絮叨叨发了语音,说是有句没录上,不知是设备出了问题还是软件出了差错。

 

所以说,人倒霉起来连个解释的缘由都没有。朴珍荣借口要背剧本一连拖了一个礼拜,被老师下了最后通牒只能犹犹豫豫往林在范卧室门口挪。

 

挪的动静不大,王嘉尔说话的动静很大。

 

人还没摸上对方门把手,王嘉尔在客厅沙发吵吵闹闹:“珍荣,你找队长就大大方方找,一副鬼子进村样子干什么?”

 

韩国人朴珍荣自然不懂那么多外国的典故,来不及问什么鬼子,又要进哪个村,卧室门从里面被打开。

 

林在范头发睡得乱七八糟,连睡衣都有一角被折进裤腰带里。

 

他问:“珍荣,你找我啊?”

 

朴珍荣像极了怀春十八岁少男,又怂又尴尬。

 

身后王嘉尔没心没肺,吸一口酸奶说:“你们俩进去说话,我在冥想歌词,不要妨碍我。”

 

缩头乌龟朴珍荣被王嘉尔一激,推一把林在范就顺手将身后的卧室门关上。

 

没搞清楚状况的队长挠挠头,一脸好脾气问:“珍荣,你找我什么事?”

 

朴珍荣的青春期仿佛迟来八九年,眼前那个人最近时常牵动他的情绪,大部分时间里是懊恼的。他知道,这不是对方的错,无法控制的坏脾气分明是自己对内心情感认输的旗帜,他好几次想摇旗投降,又自我催眠要再战一回。

 

“没事就不能找你?”

 

话才说出口,他又后悔,索性一口气把来意说个清楚。林在范先是一愣,然后转身动作迟缓的开始摸包。吸吸索索了半天才勾出一根耳机线,朴珍荣刚要接又被对方收回手臂。

 

“你干嘛?”朴珍荣皱了皱眉问。

 

林在范比五分钟前清醒,头发依旧张牙舞爪,他说:“这都几天了,你怎么才来问我要?”

 

朴珍荣伸手去抢,连同队长的手都一并抓在手心:“你知道老师着急,怎么不自己去换。”

 

林在范没正面回答,转了个弯问:“剧本琢磨的怎么样?”

 

朴珍荣的新剧本是讲一个青春的故事,剧本极佳,他头一次拿到就熬了两个夜读完,后来磨了半天又面试三回才拿下角色。那段时间的朴珍荣,连眼神都带着浅灰色的忧郁,仿佛每多说一句话眼泪就要从眼角冲撞出来。

 

好的剧本总能给演员带去身临其境的虚幻感,朴珍荣走过二十多年没经历过这样的人生,他偏要去试一试。

 

这就很奇怪,勇敢和怯懦的结合体。

 

他在演戏唱歌上面信心满满,即便不拿手也想做出点登峰造极的成绩,偏偏所有光亮在遇到林在范的时候也要熄灭。他读不懂自己,也读不懂情感。只好拿原本就不引人注意的触角偷偷去试探,蹭到个边际又仓皇收回。

 

若无其事又诸多秘密的小蜗牛。

 

朴珍荣摇摇头,说:“不怎么样,没什么经验,不好带入。”

 

没经验是真的,青春爱情故事像列火车,轰轰烈烈朝他驶来又要汹涌离开,朴珍荣没有经历过这些,唯一那点关于感情的波动全是眼前那个人给的,说不上有多快乐,也没有多悲伤。

 

林在范不打算结束话题,又说:“用不用我帮你对戏?”

 

对面小一点的弟弟先是一愣,本能想问他“你又不会演戏,怎么帮我对”,话到嘴边转了个圈变成“开篇第一个场景就是吻戏,你怎么帮我”。

 

 

 

5

 

后来有人问朴珍荣,你生命里那个最重要的初吻还记得吗?

 

他笑着说,谁说生命里最重要的是初吻,后来的很多个吻我都记得清楚呀。

 

朴珍荣的初吻早在八百年前就被忘在脑后,出道的早,荧幕面前外加镜头后面,他大概早就把初吻丢在某个晴朗的艳阳天里,连同打光板收音麦一同被消除记忆。

 

阳光没有叫他珍惜回忆,雨水却可以。

 

林在范凑上去霸占他嘴唇的那一刻窗外响起惊雷,倾盆大雨打在窗子上发出“噼里啪啦”的声响。

 

可外面的雷雨声哪里敌得过内心,朴珍荣靠着墙手抖得不成样,偏偏心里锣鼓喧天连推开眼前这个人的半分力气都没有。

 

林在范握上他的手,嘴唇抽离半寸小声说:“珍荣,别害怕。是我。”说完又亲上去。

 

这就是朴珍荣记得清楚的吻,伴随着雨水和颤抖,在一个阴的化不开厚云的冬天里。后来他也和林在范有过无数个吻,在明媚春日,在热辣夏季,在金黄秋夜,在寒冷冬雪,唯独这个暴雨里的吻让他手足无措又怦然心动。

 

说到底不过拿对戏当个借口,朴珍荣背的台词一句没用上,接吻倒是花了六七分钟。他脸红的不像样,喘着气大口呼吸空气,结果只是将林在范的鼻息全数交换到自己的呼吸道里。

 

“你……你你你……”

 

对方也不退缩,依旧单手扣住他颤抖的手说:“你说我把感情撤回的心安理得,我只是想告诉你,我从未撤回,也不想退缩。”

 

朴珍荣红着脸半天也没说话,心里千军万马也要努力不动声色。

 

林在范又问:“你在害怕吗?”

 

红着脸的人先是点点头,没两秒又摇摇头。林在范笑起来,凑近了问:“有我在,就不用害怕。”

 

情话说到这个份上,朴珍荣在逃避就没有二十六岁男人该有的模样。他大了大胆子回握对方的手,对视半天开口说:“可我们以后还要……”

 

“还要什么?还要做明星,还要过日子,还是你有喜欢的别人了?”

 

朴珍荣急着大喊:“我没有!”

 

“你没有喜欢的人,还是你没有喜欢的别人?”

 

“……没有喜欢的别人。”

 

雨似乎小了一些,可爱情的水汽依旧在房间里浓郁的不像样。

 

 

 

6

 

朴珍荣到底还是拿着耳机去还给录音老师。

 

录音老师见来了两个人起先一愣,结果当事人丝毫不在意,拿回自己的耳机直接挂在脖子上。一旁朴珍荣问:“老师,我现在去录音可以吗?”

 

林在范站在玻璃外面,老师问他怎么也来了,他笑了笑说:“没什么事,就过来看看。”

 

老师在心里想,一整个礼拜也没见你有什么事,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跟着朴珍荣录音来,但凡早来一天我也不至于捂着个高频缺失的耳机受折磨。

 

朴珍荣在里面补漏下的那句歌词。

 

歌词说,我想要在抬头的那个瞬间就看见你在眼前。

 

他唱了两回,录音老师用麦克风和他说ok。他抬起头,林在范就站在那里。

 

真好。朴珍荣透着玻璃冲他挥手,用口型说,我看见你啦。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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